2024/02/23

手疼。

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觉得好笑，仿佛是什么病号文学，每次开头，先说身体疼痛，激起怜爱，自我原谅，于是漫长的拖延，不经过思考就飞速流过的时间，全都可以轻轻放下。

晨起发现珠海的气温又降下来了，那种残余的冬日的伤感和寂寞又卷起来，回卧室换上长裤，发现手机里有一条“晚安。”的文字信息，来自发外卖优惠券的机器人，提示写着，这位机器人已经停止使用，服务转移至其他地方。像来自人工智能时代的浪漫。

好像我们对于浪漫的标准也变得越来越低了。

或者说，对于另一个人，对于世界的浪漫的期待越来越低。或许真的有一天，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活在虚拟的世界当中，因为想要极度的爱，想要绝对真诚，想要没有规则或者完全符合规则这种现实世界难以提供的部分。所以未来小说家仍然可能是重要的岗位，不管是人类还是类人任职，虚弱的内心呼唤着情感体验。你看，富有的人可以把贫穷作为一种情感体验，但是对于生活在苦难里的人来说，对于“爽”的情感体验却很容易占据他们的全部人生。而对于小说家来说这一切并没有太多分别，反正她们也无时不刻不沉迷于幻想。比如，

云上到底有没有宫殿。

我花了一整个下午看云。如果有任何人感兴趣，我可以很坦诚地说，我看到了龙。很大的龙，大约有三四五只的样子，然后我开始流眼泪，眼泪顺着流进头发里，让我觉得头皮发痒。我觉得我一直害怕向自己承认想当一个小说家的其中一个原因是，害怕有一天发现自己只是有神经病而已。

我看到的龙都是云构成的，我当然清楚云就是水蒸气，由微细水滴、冰晶聚集形成的在空中悬浮的物体。但你就是感觉到了生命，一种威严的注视，让你不得不去想灵魂的来历。我觉得每个人都经历过那种来自灵魂的homesick，就是按照出生地、身份证标识、学业职业或者人际关系的标识，你的身体属于这个空间。土地是更浪漫的说法，但我觉得现代小孩可能没踩过土地，她们踩得是砖头混泥土，高楼大厦里每层楼的隔板。

你从未离开家乡，或者你又建造了新的家乡，或者你终于回到了家乡，这个相处了超过二十年甚至四十年的所在。没有任何更亲近的空间可以回去了，但你仍旧不满足。你的身体回到它出生和成长的地方，但是你的灵魂仍然觉得彷徨，这种彷徨让你感觉疑惑。然后某一刻你看到一片巨大的云，你会感觉到这就是那个抛弃科学信仰的时刻，于是你问：我的灵魂究竟从哪儿来。

因为大脑那种滑溜溜像肠子一样的实在物难以跟灵魂放在一起联想。

homesick。

psycho。

没有人回答。也许人工智能可以回答，因为人工智能可以设定，或者按照你暗示的那种方式自我设定。”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有龙，但是我找到了一些与此相关的资料，也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。“人工智能排列出历代以来跟你患有同一种精神症的人，小说家，艺术家，口述史学家。这里是他们留下的资料，你可以vr体验这些照片上的场景。

还要顺带一提的是，我并不相信人工智能会诱导人死亡。我觉得人天然就渴死，我觉得只是灵魂的思乡。你可以随意替换句子里的词语，比如homesick，或者soul，psycho和彷徨。有时候混杂不清的情绪难以协调，更多时候难以承受。

我没办法解决灵魂的问题，或者精神疾病，所以我最好还是研究点别的东西，比如人工智能有没有homesick，或者他们是否也会彷徨。